藍絲絨影評
“這是個奇怪的世界。”
藍天白云,盛放的鮮花在明凈的白色籬笆旁迎風招展,消防車上揮手致意的消防員,面帶微笑指引孩子們過馬路的長者,澆花和喝咖啡的老人,典型的美國小鎮,安逸而祥和,迷夢般燦爛而虛幻。
然而電視中冷峻的手槍,花園里糾結的水管,角落深處涌動的昆蟲,泥土中掙扎著的老者,與戲水的小狗和蹣跚學步的嬰兒是那么不協調。影片伊始便點化觀眾,美好中必然隱藏著骯臟。
湯姆的病發是案件得以浮出水面的源頭,杰佛瑞在田間偶然發現的那只耳朵是一切罪惡的開始。綁架、性虐、謀殺、販毒,這一連串驚心動魄的犯罪行為在觀眾還未做好心理準備時被導演用強硬的手段一一呈現在我們面前,帶來前所未有的觀影感受。一縷縷躍動的燭光應聲而滅,一陣陣微風牽動著暗紅色的窗簾。當我們在驚心動魄的氛圍中屏住呼吸欣賞那些觸目驚心的電影語言時,刺痛神經甚至倒盡胃口的是埋藏在人性最深處的罪惡。然而諷刺的是我們就像珊蒂一樣活在這骯臟之中而不自知,天真地認為那些只是聳人聽聞,這是怎樣一個紛繁復雜的世界。
為什么法蘭克要綁架女歌手的家人進而對她施暴?為什么他幾乎每說一句話都要夾雜一聲fuck?為什么他聽《bluevelvet》這首歌的時候臉上是那樣復雜的神情?為什么他如此鐘愛藍絲絨?是什么導致他暴虐成性到令人憎惡直至除之后快的地步?他所有這些令人發指的行為我們皆無從得知。導演一概沒有交代,也許他只要我們了解法蘭克是一個十惡不赦,像畜牲一樣茍活的人渣。讓他與憤怒的質問著為什么世上會有法蘭克這種人?為什么世上有這么多麻煩的杰佛瑞形成鮮明對比。他們一個像天使般純凈,一個卻像魔鬼般陰暗。潛伏在人性中的善惡兩個極端暴露無遺。
桃樂絲無疑在全片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是她將善與惡的化身連結到一起,推動了影片的跌宕起伏。鮮紅的嘴唇,烏黑濃密的假發,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在幽暗的燈光下低吟淺唱,眼神迷離,魅惑眾生;這樣一個受盡精神與肉體雙重摧殘的女人為了家人隱忍,堅強,默默承受著生活帶給她最殘忍的折磨。然而在大衛.林奇的詮釋下這樣一個悲情的女人在搖曳鬼魅,吞噬整個屏幕的火花中卻笑得如此邪惡。模糊的慢鏡,詭異的咆哮,以及朱唇中那顆殘缺的牙齒,那句幽幽的我已經被你感染了,令人難以忘懷。
摻雜在影片中那亦真亦幻的暗紅與寶藍,象征著欲望與悲涼。從微風下飄逸的窗簾到奔放的火焰到傷痕累累的嘴唇,從桃樂絲的眼影到舞臺燈光到絲絨細膩柔軟的質感,色彩的運用堪稱經典。帶給觀眾視覺沖擊的同時也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壓迫。
影片尾聲陽光普照,春風和煦,一切重歸美好,杰佛瑞與珊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桃樂絲也與兒子團聚,代表著愛象征著光明的知更鳥銜著影片開頭涌動在黑暗中的昆蟲出現,再次切入消防員與盛放中鮮花的和諧畫面,昭示著光明終將擊潰黑暗,卻也暗喻丑惡從未離我們遠去。
大衛.林奇用他特有的詭秘個人化風格揭示了生活中我們最不愿面對的陰暗面,點明最骯臟的本質往往潛伏在最純凈的外表下,表象通常虛幻不真,實體卻真實地可怕。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奇怪的世界里存活,美好與邪欲、光明與黑暗、正常與病態俱全,生死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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